冬生,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那时候,我还很小。
是个暑假,我们去一个叫王胡子沟割柴。
渴了,就找山泉水。饿了,摘野果子吃。记得在松林中有一种梨,我们叫它山梨,枝干上有小小的刺。梨的颜色非常斑斓。这梨很涩。我们喜欢一手握着一个梨,每个梨咬一口,然后让两个梨摩擦。喝梨汤,酸酸的,涩涩的。这梨多的时候我们捡蘑菇的时候可以摘一筐。还需要找一种蒿草,回家捂梨。需要十天左右。这梨就软软地,好吃。当然,聪明的姐姐们可以煮着吃。可以酸掉你的大牙。
要是赶到秋天,割柴下山渴的受不了,就到农家的地里找甜吃,其实就是玉米秧子,我们叫它寡妇秧子,它修长的身子,但是不结棒。黄色的叶子。茎秆非常甜,类似后来在城里吃的甘蔗。这寡妇秧,农村的人都嚼过。当然,还可以顺便去高粱地,打乌米,明明是高粱头,也鼓鼓的,但是里面是黑呼呼的。如今,街里也有卖的。因为种植高粱的少了,这乌米就金贵起来。
有的时候,在黍子地里,还可以找到香瓜。一棵秧,一个瓜。人们不留意,香瓜成熟了。虽然不大,但是甜的厉害。大人说是屎瓜。这需要缘分。遇见屎瓜的机会不是很多。
割柴的时候,经常穿过玉米地。有一种野生的果实,我们叫它延佑(注定是错别字)。秧苗不高,成熟的延佑圆圆的,黑黑的。依然是甜。有的女孩,拿着瓶子摘延佑,吃的少,剩下的多。很短的时间,可以摘很多。因为那个时候,地已经瞄完化肥,也趟完。地里是否荒,就不去管了。小姐妹们摘了很多延佑,回家后注入井水,一点一点吃。最后吃的嘴角都是黑黑的。
当然,有的时候,在山的阴坡,还可以看见茂密的山柴中,有一种草,开出馥郁的大花来。我们叫它山芍药。在山上见到这种花,心情非常爽。
有的时候,也可以看见狍子和黄羊。狍子是傻狍子,别看它跑的快,跑远了总突然停下,回头看。猎人这个时候举枪射击,一般时候都会命中目标。
我见过射杀之后的狍子,有毛驴驹那么大。我也吃过狍子肉,那狍子是殿友二哥用铁丝套套住的,狍子肉不香,我妈说。但是黄羊不好打,它机敏灵活。我见过一次,感觉它的四蹄在草上飞一般。
最讨厌的就是马蜂和蛇。这我遇见过。在东沟割柴,遇见马蜂,它突然袭击。最终的结果就是满脸都是大包,肿的厉害。马蜂窝所在地,通常是一墩茂盛的柴草,它以为你要袭击它,先下手为强。但是有人给我报仇。一般都是李相生负责这件事情。它可以把马蜂窝端掉。或者整体烧掉马蜂窝。李相生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好伙伴。媳妇是用妹妹换来的,但是后来他妹妹没有嫁给他小舅子,而是嫁给我叔伯弟弟了。首先是用山土袭击马蜂。手里要拿着一把柴草。关键的时候可以阻挡一阵子。
割柴累的时候,我们还喜欢从山顶往山下骨碌石头,用扁担撬那些石头,看着它在山上雀跃地滚动,石高石低。也许这是我看过的最早的舞蹈吧。当然大的时候需要小伙伴们一起完成。更多的时候都骨碌到农人的地里。割完柴草,捆扎在一起,也往山下骨碌。当然,扁担和镰刀要自己拿着。扁担最好玩,顺着山脊,让它贴着山坡冲下去。像一条直直的蛇。我小时候怕蛇怕的厉害。主要是它的样子。怕的没法没法地。所以后来我初中一位姓毛的同学可以抓着小蛇放在文具盒里,我就感觉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连蛇都敢抓,难道还不是英雄?据说抓蛇很简单,只要你抓住它的头,用另一只手一捋蛇身子,它就失去战斗力了。但是我不敢。想想广东人都可以吃蛇,就更加难于想象了。
中午,我们就在我家后院的杨树下乘凉,或者跑到生产队的葱地里玩。那个时候,老家的葱非常有名,葱身和小孩子的胳膊差不多。卧虎沟的葱,品牌。我们薅葱叶,然后灌上水。咬一口葱叶,水就灌一嘴。当然这属于祸害人,要是队长发现,免不得要挨骂地。
杨树上的喜鹊中午也不休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李相生抬头看看喜鹊窝,然后光着脚丫,抱着杨树干,嗖嗖已嗖嗖,就上去了。喜鹊见来人袭击它的老巢,一点办法也没有,它就围着杨树鼓噪。要是有鸟蛋,李相生就用嘴含着,下树。要是有小喜鹊,就装在兜里,下树。
我养过一只小喜鹊,把它放在我家一个捡蘑菇的筐里。每天去东沟山坡捉蚂蚱,然后用草棍穿起来。回家后一块一块地撕给它吃。小喜鹊张着嘴,等着我喂它,看不见它嚼,好像直接就进到它的胃里。我好像养活了它十天左右吧。可惜我的饲养水平不过关,它还是死去了。我很伤心。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愿望是让它在我们的饲养下可以飞向蓝天的。这个愿望真的没有实现。
如今,只要下乡,看见杨树上的喜鹊窝,还是会勾起我的某种思念。这蓝天,为什么就不是我饲养的小喜鹊的蓝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