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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09/12/31 19: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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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的三个残疾女孩儿
小村不大，五十多户，几百口人。有三个残疾女孩：邪乎，玉文，安详。
先说邪乎吧（在农村邪乎是严重夸张的意思。我们读三声，邪（血）乎），她是哑巴，不会讲话。记得她家有一个碾道。我们都上她家去推碾子。她很会看眼行事：谁家人穿得干净，她就愿意帮谁家推碾子；谁家人脏兮兮的，她就笑话谁。有人穿了新衣服，她上下打量，看出破绽瑕疵，她用手在脸上抹；如果她认为好看，她就比划着赞美。她姥姥家曾是大地主，她妈妈有个金镯子和一幅金耳环，整天戴着，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很惹眼。听妈妈说，有人长黄病，就把她的金镯子借去煮水喝，很管用。我不知啥道理，现在想想或许黄病是缺微量金属的某种病吧，否则为啥喝煮的金镯子水咋会治这种病呢。邪乎有个好妈妈，整天让她穿的干干静静的。她不比划，你看不出她是哑巴。别人一说给她找婆家，她就做恶心的样子，吐起个没完。后来，她终于嫁给北边五家子那边了。是个很敦厚的男人。比邪乎大几岁，家里很困难，因此才说不上媳妇。后来，邪乎生活得很幸福。一双儿女很正常。她总把她的一儿一女打扮得力力整整的，让人看了十分羡慕。现在怕是她的一双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因为邪乎大我六七岁，我的儿子都二十岁了。
玉文和我大姐同岁，属兔子的。她在几岁的时候打针打在神经上，膀子耷拉着残疾了。玉文比较爱说话，有点直爽。谁家一来客人，她总爱守在人家不走，人家觉得一个残疾孩子，不好意思赶走。长此以往，孩子变得有些不知轻重。总希望别人同情她，寂寞的她听人家唠嗑，到吃饭时也不走，人家让她也不吃。后来，别人家来客人快吃饭时，总对玉文说：玉文，你妈叫你吃饭呢。玉文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她吃饭特快，总是迅速扒碗饭，又回到人家。那时一般串亲戚都是给姑娘小子找对象的事，希望背着人，她又太爱打听事。令人家哭笑不得。玉文有个弟弟叫玉华，小她一岁。有一天，玉文憨腾腾的对玩的投入的弟弟说：大兄弟，快回家吃饭，吃完饭地震咱俩好跑。那是76年，恰巧是唐山地震正凶的时候。于是我们村的孩子朗声大笑，大家一寂寞的时候就学：大兄弟，快回家吃饭，吃完饭地震咱俩好跑。
玉文还好，找了一个秃头的男人，刚结婚那男人对她挺好，知疼知热。她生了一个男孩子。现在已结婚了吧。但又听说后来男人对她不好了。她因为炕凉，裤子尿的湿湿的。听到这些我心凄然：娶玉文的男子，如果你当初个人条件好，何必娶玉文这样的女人呢。人咋这样？残疾人应该受到尊重。为啥她不应该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安详的残疾比邪乎玉文重。她生下来不哭不闹。所以县医院的大夫给起得小名-----安详。她是侏儒，一米多高。心眼不全。上嘴唇长漏疮把上牙膛吃透了，她的鼻腔与上牙膛通着，一流鼻涕，就流到上牙膛里，说话鼻音特别重。很痛苦。又因为家里穷，没钱治疗。她的病给耽误了。因此，她就永远在孩子堆里玩了。因为她年龄大，村里人叫她大安。村里人闲磕打牙就爱问：大安，你相中谁了，给你找个婆家吧。大安就毫不害羞的说：“盖玉登呗，演电影那个人。”大家一阵大笑。盖玉登是我乡放映员。人长得很帅。于是，一来演电影，大安就早早的搬个板凳，坐在荧幕前，没完没了端详盖玉登，全村人都在笑她，只有盖玉登不知咋回事。非常认真的倒着影片拷贝，刷刷刷的。现在想来有些心酸：难道残疾人就没有爱情吗。
后来大安嫁给黑牛洼老廉家了。在她生育那天，婆婆没管好，她一个九斤儿子因难产死了，从此不能生育了。那家男人与她离婚了。后来她嫁给甘招山嘴一个光棍儿。她也不会花钱。听我山嘴的同事说，她拿五十块钱出去买雪糕，被人家骗走。我一面骂卖雪糕的人德行差劲，一面为大安的命运担心。
唉，小村的三个残疾女孩，咋这样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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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0/1/1 22: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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