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我的散文集《走出青龙河》的着意喧染,还是那篇《青龙山水,醉我一生》的真情影响,我的沈阳朋友,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妻的同班同学,吴亚杰女士,要从遥远的鞍山来到我的老家,青龙河畔的一个小山村,我们要在那有个约会,语气是肯定的。我似在醉乡,亦象是在梦里,电话是妻从鞍山给我打过来的,千真万确,丝毫不差。
我不是不希望她来,而是在这个万木萧条、百鸟入巢、大地生灰、单调寒冷的季节,将这样一位重量级的朋友,带回老家,家乡的景色与她预期的想象,会有很多反差,怕她失望,也怕她受不了这颠簸之苦。我认真同妻说,最好别让亚杰这个季节来,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会盛意邀请她光临故里,欣赏绿色的青龙山水。
妻说我想什么呢?人家不是为了观光赏景才去,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和先生不知道,所以父亲周年的祭日,她代表先生一定要亲自到父亲的坟前表达心情,我心顿悟,语塞泪下,博哲何德何能,让朋友千里牵挂、真情抚慰,人生漫长,我自当奋发努力,以图犬马之作,倾情相报那些关注、关心和关爱我的亲朋学友……
我为人性情、动情,也激情,但遇事低调,处事谨慎,办事小心。是职业使然,还是天性如是,我想还是竞争压力下的社会求生准则,使我渐趋了这种双重性格,让人有时摸不透、吃不准,好在工作没有大的闪失,家庭平稳幸福,孩子海阔天空,能左右逢源地工作和生活着,腰很酸,腿很疼,心很累,但却快乐无比。有时,还能傻哈哈地写点文字,喝点小酒,好象无忧无虑。而我究竟是个什么性格,我清楚,我的朋友也清楚。
二
父亲的祭日,是2009年12月10日(阴历10月24日)。电话嘱咐老家弟弟,家族本来人少,能参加就参加,其他亲友、乡邻要婉拒,我们子女到坟前表达哀思即可。妻在外地,在亚杰的房产开发公司做财务工作。父亲祭日的安排,我们早就沟通,说这么远,我回去就行了,她却固执地坚持亲自祭奠。不想亚杰却要与她一同千里奔回,胜意难却,我心感动。
我们计划前一天晚赶到家。妻子亲驾亚杰的车,陪同她从鞍山返到沈阳,又从沈阳到北票亚杰老家暂歇,再从北票到朝阳,才与我们一起回到凌源乡下的老家,行程千里(600公里),劳苦可知。
我们的车一前一后沿京四高速风驰电掣,不到2个小时就到了高速路出口,这里,离家还有15华里。我急不可耐地钻进了他们的车,开始当起向导。天色变暗,远山逆光在夕阳下,只剩下黑黝黝的剪影,道路两侧的树林、灌木、柴草由于昨天的大雪,形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挂,一片冰天雪地景象。进入家乡地界时,道路上全是冰雪,只好减速前行。我向亚杰介绍,上学的时候,就是码着这条铁路走,那时没有自行车,星期六晚上,几个同学结伴走近30里的路回家,并没有觉得怎么苦。她说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大山里,你还能走出来,真是不容易。说着夜幕就拉了下来,眼前除了车灯照的柏油路,象一条乌黑的蛇向前延伸着,车子外面漆黑而沉静,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车身与风的磨擦,发出的呼呼音脉,就象我回家急切的心跳声。只有远处的灯火,如点点荧火闪动着、移动着,越来越近。我心升腾,且愈温暖,情不自禁地指着灯火处说,这就到家了,你们太辛苦了,回家一定好好陪你们喝个透。
三
在侄女电话的不断询问中,我们终于坐在弟弟家的饭桌上。农村的几个薄拉菜,一大碗子脆生生的萝卜条盐菜,几棒子“小沱酒”,我吆喝弟弟将炉子多加点煤,拉着亚杰坐在身旁,与家人们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谈起当年我处对象时,她曾对妻子说:“他多砢碜呀,你怎么相中他了呢?”也谈起他们在沈阳处对象时,俩人闹别拗,是妻亲自到旅社将先生找回,让俩人重归于好。我们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喝多少,只记得萝卜盐菜又切了两个。观众不少,他(她)们是前来帮忙的叔婶弟妹,活忙完了,就屋里屋外地观看这精彩搞笑的表演。弟弟想继续陪我们喝酒,我说不用了,再给我弄个白菜炖大豆腐,妻说就你能折腾。我拉起亚杰的手,感觉不是左手和右手,妻说你倒挺自然,是不是拉错了人家的手,我辩解地说,其实喜欢的就是这只手……
这天晚上,妻躺在弟弟家的热炕头,说烙烙屁股和老腰,这块地皮似乎是专门批给她的,春节回家一定睡在那里。亚杰也不例外,她说也喜欢农村的热炕,温暖且舒坦。我回东屋睡觉,房顶的烟囱冒着青烟,不时有火星迸出,在黑色的夜空里象是燃尽的烟花,在房檐上下跳动、闪灭,我也随着他的节拍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我在青龙山下,在青龙河边,有妻子,也有亚杰……
(未完待续,写于2010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