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原创]一书一世界 一悲一菩提

一书一世界，一悲一菩提

                                                              原文作者：牛人小贾  
                       博文地址: http://blog.sina.com.cn/u/515276070102dwy2 [查看原文]


             多年以前，读过小说家也是我的老师孙学民先生给凌源散文家张晓峰先生的散文集《朦朦胧胧也是真》所作的序言《作家的忏悔意识》后，我深受触动。基督教说人类是有原罪的，耶稣为了替人类赎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同样，作家为了替人类赎罪，也一遍又一遍地破碎着心、剖解着灵魂。所以我们称作家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作家为人类的尊严和文明而疲倦地工作着、理智而又感性地创造着，他们不管获得多大回报都是不足为外人嫉的。

        好多年没有读到像毕飞宇的《推拿》这样直达我的内心最痛处的中国小说了－－上一部是余华的《活着》，这一部是２０１１年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描写盲人推拿师工作和情感生活的长篇小说《推拿》。两部小说的相同之处在于，都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洋溢在作品始终，都表达了作者对底层社会生态的一种倾情关注。而且两位作者同在人生的盛年写出这样划时代的、击打世道人心的重磅作品。四十多岁的作家既有年轻人的激情和超越，又有老将的底蕴与成熟。花开堪折直须折，人错过壮年也就错过一生了……

        毕飞宇在《推拿》里营造了一种淡然而凄清、恬静而温暖、凝重而略显紧绷的氛围。我喜欢这种氛围，在深夜里沐浴在盲人按摩师们肢体的活动、内心的纠结、力道的坚持与感情的激荡里，我品味到了一种凄婉的美，一种隐忍的力量。每一个盲人的致盲经历都是不同的，有的全盲，有的准全盲，有的生下来就两眼一抹黑，有的是后天的疾病导致眼睛的失明……他们开始也非难于命运的不公，但最终他们选择了与生活讲和，做正常人的服务者和信赖者。作者没有把涉残题材处理成一部励志小说，在毕飞宇眼里，可爱的盲人们甚至是一群比正常人还要热爱生活、向往幸福的安琪儿。他们不像常人所想象的那样去自怨自艾，他们其实比常人更渴望爱情，对真、善、美的追求异乎强烈。因为视觉器官的失灵，所以他们更多的要靠心思的琢磨去体察人事、品尝人情。他们精神世界也就比常人更加波澜起伏或者静如止水。他们的情愫有时是敏感而脆弱的，他们的意志却是更加执拗而坚韧的。

        毕飞宇的叙述是平静的，描摹是细腻的。他在特殊人教育学校工作过，与南京的盲人按摩师接触很多。他过去的作品如《玉米》《平原》《哺乳期的女人》多数关注的也都是社会上的底层人群和弱势群体。他的叙事基调平静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开阔温润的意境中泛着朴素的清丽，一点儿没有怨天尤人的愤懑和激动。这是一种境界，不是一种技巧。没有对人生深邃的洞察和对细节敏锐的把玩、捕捉，便没有作家不动声色却又激情昂扬的娓娓道来。

      《推拿》里我最喜欢的人物是都红、小马和沙复明。三个人的结局都是悲剧性的，我天生对悲剧和悲剧人物有着一贯的偏好。因为悲剧人物往往是经过一番挣扎和奋斗以后才走向毁灭的，他们有引起人类同情怜惜的资本。都红是小说里长相最美、性格最淡泊随性的人，虽然她的技艺不是最好的，甚至连次好也够不上。但人们喜欢的就是这种单纯的、自然的娴静与美。正因为如此，他受到了客人们的欢迎与推拿中心沙复明老板的追求。沙复明即使是有一个正常视力的老板，他在当下中国也是一个颇具典型意义和悲怆色彩的角色。他打过工，为了积累开推拿中心的原始本金，他累出了一疲惫、一犯困、一发愁就胃疼的毛病。但他向所有人隐瞒了这个事实，直到都红意外受伤、折断推拿师最珍贵的左手中指进而不愿成为众人的累赘、离开推拿中心，沙复明心碎至极，“夜宴”时连吐三口鲜血被推上手术台，人们才知道沙老板曾经背负了多少身体的折磨、心力的交瘁……都红和小马都是十几岁时变盲的，与众人对都红的怜香惜玉不同，小马的沉默、爆发与毁灭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不温不火、不闻不问、不声不响。从绝望到希望，从希望到怅惘，从怅惘到宣泄，从宣泄到消失，一个静如处子的小马、一个闷骚可怜的小马远离了推拿中心的紧张和沉闷，远离了对一份停不了与追不上的爱的等候和祈求……

       《推拿》适合在浮躁的社会中变得浅薄、浮躁、庸俗的人们来阅读。它提升不了你的品位，却能净化你的魂灵、修炼你的心性，熨贴你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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