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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5/11 13: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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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宋庄
宋庄是一个让我向往许久又搁置了许久的地方,想见,又怕失望,不见,又有些不舍,就像青春年少时的第一次约会,无论彷徨多久,也总是筹集不够充足的准备,在我永远也不会准备好的时候,,就这样与宋庄在春末夏初匆匆相遇了,人生所有的起因无非都是一场相遇,我和宋庄的遇见,就像风雅在俗世里,灿烂成一地的夏花····
车下了高速,向通州方向拐去,繁华在身后渐渐隐退,古陌垂杨渐入眼底,单是这份触目的荒凉就先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份隐约的知晓,当年那些集聚在圆明园的画家陆续奔宋庄而来,也许就是为了这份荒凉,因为只有这足够的荒凉,才能和他们丰沛的内心相匹配。
土路两旁都是有些岁月的树木,而林间的缝隙则是铺天盖地的野花,浩大地盛开在烟尘里,淡淡的紫色纵使土色、尘色也压制不住,或许就是这片尘世里肆意的颜色,替宋庄完成了一次灵魂的接引,于是有了宋庄,而后来在宋庄里来来往往的人,无非都是一场奔向灵魂的投奔···
宋庄的风雅不是触目惊心的,但她有着玉的质地,触手才能升温,主方的热情,官方的客套,程式化的参观,商业化的展出,你不要以为这就是宋庄,仅有这些,宋庄才为你欠了一道窄窄的门缝儿,来宋庄一定要避开一些喧嚣,你最好要找一些间隙,最好是一个人,也最好是穿一双软底的布鞋,在斜阳里穿过那些平常巷陌,不要弄出声响,以免让你的坚硬踢碎宋庄的沉静。
你就这样走下去,一定会有一些什么让你遇见
一脊青瓦,两扇木门,丛丛青翠探头探脑地挤出墙垣,恰巧门是半开着的,你一定会看到一架蔷薇,满藤绿萝,你如果再有足够的幸运,还会看到藤架下有青石板铺成的条案,而案边俯首作画的女人,脑后结一条没有任何头饰的麻花辫,碎花的棉布长裙,木门就像一个原木的画框,画着的人就是框在画里的画中人,等她转过头来,她说不上年轻,也说不上美丽,但你断不会失望,光影穿过藤隙斑驳地撒在她的脸上,明暗有些突兀不定,但她比年轻要年青,比美丽要美好,仅凭那从容的一转身,就知道所有的风风雨雨都和等闲事一起,轻描淡写地放在身前了,那不是靠漂亮而是凭经历过,才能打动你的大美,便觉得端庄沉静,竟可以丛生出这样的无限美好···
相逢一笑,她不会问你从那里来又到那里去,你来与不来,她都有她的寂静欢喜。案上她画着闲抛闲掷的野藤,墨色刚好氤润开来···
暮色渐起,遇见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去访友,有人去沽酒,有乡邻唤子呼女的声音,也有人聚在一起,不知是在谈稻粱谋,还是在议丹青引,宋庄在炊烟里活泛起来,你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你会在拐角处的咖啡厅偶尔听到指不定是哪个大师爆的粗口,讲的段子,你迎面碰上那个呲着牙、剔着肉丝儿的寻常人,没准儿就是哪个大家,宋庄这时是俗世的,也是温暖的,是入世的,也是烟火的,因为真实,就有了无拘无束的大雅。
我留住的夜晚,恰是月色将近圆满之夜,画家崔颖的私宅,暴马丁香如月色满地,远处有隐约的洞箫,通明的灯火,宋庄的夜是静的,也是色香涌动的,崔颖女士说:这月下宋庄,就像画家的心,是热闹的也是孤独的。
宋庄的早晨是安睡的,据说时不过午,画家大多是不起的,但他们的居所是晨不闭户,是开放的,周一除外。在宋庄的早晨,我就这样静静地走入了宋庄的深处。
轻叩门环,听不见里面应声,抬眼一看,却见“敬请”两字贴在门牌号上,这名士做派先让你心中莞尔,推门进去,你入眼的或是那蓝底白花儿的土布,或是那原木树墩上要滴出翠来的吊兰,字画都在那青砖的墙壁上山高水长的悬挂着,再看见两扇木棂糊纸的槅扇,刚稀罕似的要推开,就见那红笺小篆,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沉酣一睡,诚也勿扰!忽然觉得,这里是敞开的也是封闭的,是公众的也是私密的,是随意的也是原则的····
当你怀着一种敬意退出时,向前走,你会有更多的意料之外。
那对刚从美院毕业的小夫妻,居处原是一个粮仓,房租低廉,只有一间却是高大的,一架木梯,几块木板,分南北间隔出高低错落的四个空间,会客室、画室、起居室、顶处换了玻璃,晨光穿房顶的青苔,带些绿意洒满读书的地方,他们的作品顺着木梯悬挂,虽然也是画画的,但我无法评说,她或是抽象的、他或是前卫的,看不出他们画的是什么,只觉得满纸的颜色明亮,一年也许卖不出一幅,他们生活简陋的像人一样简单,但从不降价兜售,他们每天早起,是画家中的例外。我退出时,他们刚好进来,女的去运河边采了马兰,花上还有露珠儿,据说,他们来自彩云之南···· 在摄影家还是画家的居处,一桌一几、一床一榻,所有的装饰都是用影集做的,奖杯做了圆雕,是一山一水一村庄,奖牌镶嵌出“原乡”,两字,眼里忽然就涌起了一层水雾,万水千山走遍,最美的是最近的,刚起也许是要如厕的摄影家举起了镜头,我知道,我不是他镜头里的景致,而是一份懂得。 画荷的老画家,用青绿重彩画荷叶,胭脂画新荷,“白菡萏香初过雨,红蜻蜓弱不禁风”,他是惜小、惜弱、惜新的。可他的成化青瓷里插满了干枯的莲蓬,晨光里,他在藤椅上打着瞌睡,荷花光阴,他却在嫣红翠绿中老去,岁月最终留在枝头的,也一定不是妙华的颜色,一定是暗香抑或是风骨。
走到最深的里弄,有竹色映着竹帘。揭帘而入,眼前陡的一黑,就着昏黄灯光影焯看见窗帘居然是竹简做的,简上书着汉隶,将天光与喧嚣全部阻拦在窗外。灯却不是长信宫灯,几杈枯枝拖着半个破损竹筐,竹筐里有几枚鸟蛋,里面发出点点暖黄,透过糊在外面的宣纸,像极了要孵化出生命来的蛋壳儿。也许这天地混沌之初,就是凭了人类的这一点风雅之心,才让混沌初开,有了玄黄乾坤之象,昏暗中,这灯光不是明亮的,却是温暖的····
竹帘“啪”的一声脆响,外面青天白日,阳光热辣辣的刺眼,但心里觉得,分明更像是离明出暗。
有了画家,才有了宋庄。但你来了宋庄,只看画,和宋庄却是隔山隔水的,你只有边走边看,到过画家的家,你才和宋庄刚刚是贴了心贴了肺,画家的家比画家的画更像画儿,画是有尺寸的,而画家的家才是无限延长的俗世长卷···
日在中天,我更像是在天外。飞絮在初夏像雪片儿一般,将宋庄笼了个严密,脚下的乱红想来应该算是春花,落红坠地,是为了有情,柳絮漫天,是脱了牵绊,这向上、这向下,这血红、这雪白,这宋庄,似乎更让人无法言说····
我的影子被日光渐渐拉长,过午了,人声逐渐鼎沸,案边观画的人也许就是宋庄土生土长的的庄里人,而荷锄种豆儿的也许是在法国饮过红酒的大家,他们是不同的,也是相同的,这里的人都在互相地改变着什么,或许又是什么都没有变。。
来宋庄,你不要鲜衣怒马,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你是否来过,宋庄是诗意的、禅意的,也是随意的、最好是无意的,而无中生有是画家所擅长的,有中生无却是宋庄独具的。
我们在斜阳中来,又在斜阳中去,来来去去,宋庄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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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脊青瓦,两扇木门,丛丛青翠探头探脑地挤出墙垣,恰巧门是半开着的,你一定会看到一架蔷薇,满藤绿萝,你如果再有足够的幸运,还会看到藤架下有青石板铺成的条案,而案边俯首作画的女人,脑后结一条没有任何头饰的麻花辫,碎花的棉布长裙,木门就像一个原木的画框,画着的人就是框在画里的画中人,等她转过头来,她说不上年轻,也说不上美丽,但你断不会失望,光影穿过藤隙斑驳地撒在她的脸上,明暗有些突兀不定,但她比年轻要年青,比美丽要美好,仅凭那从容的一转身,就知道所有的风风雨雨都和等闲事一起,轻描淡写地放在身前了,那不是靠漂亮而是凭经历过,才能打动你的大美,便觉得端庄沉静,竟可以丛生出这样的无限美好···”
"有了画家,才有了宋庄。但你来了宋庄,只看画,和宋庄却是隔山隔水的,你只有边走边看,到过画家的家,你才和宋庄刚刚是贴了心贴了肺,画家的家比画家的画更像画儿,画是有尺寸的,而画家的家才是无限延长的俗世长卷···"
拜读两遍,欣赏至极,可谓大家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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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诗情。雅致的文字。 我心目中的文化意义上的绝版的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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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我们心中向往已久的地方,最终只在自己的心里。风雅也罢,世俗也罢。欣赏才女文字,不亚于到宋庄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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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宋庄》,风雅文字,字里有画;文如美诗,诗中有画;画里画外,美却大雅。其实《风雅宋庄》就是楼主笔下一幅展开的风景画,飘逸淡雅,如诗如画。大家手笔,极度欣赏。加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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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其人! 拜读妹妹清新典雅、如诗似画的美文,尽观风雅在俗世里,灿烂成一地的那永不凋落的、愈开愈烈的妙笔奇葩,感受到了那卓然淡雅紫韵的成熟之美与灵动之气, 是如此铺天盖地的袭人心魄,撼人心弦!!大家手笔!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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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犹如青花瓷淡雅中透着秀气,透着灵气!发自心底的东西总是直抵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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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柔风一缕,薄酒一杯,伴我逍遥红尘,浪迹天涯.象云一样,无忧无虑,不被世俗所束缚,坦荡开阔,悠悠山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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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流红,又一代表作出炉。早就仔细赏读,回帖来迟,道歉。 “来宋庄,你不要鲜衣怒马,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你是否来过,宋庄是诗意的、禅意的,也是随意的、最好是无意的,而无中生有是画家所擅长的,有中生无却是宋庄独具的。”
“ 我们在斜阳中来,又在斜阳中去,来来去去,宋庄都在哪里......”超喜欢这文字,透着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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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原文由 金鸣镝 发表于 2012-5-12 6:03:52 : 好文章!犹如青花瓷淡雅中透着秀气,透着灵气!发自心底的东西总是直抵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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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庄的灵魂所在,用文字的优美可以唤起你的想象力,其中的意境,只有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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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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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水流红,静若幽兰来看你了,终于见到了你的文字,读你的文章就是对心灵的一种洗礼,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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