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情刘国春 讲述 杨 柳 整理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屈指一算，我离开故乡，打工大连，已经是十六个年头了，大连成为我第二个故乡。2008年秋，我凭着勤奋与积累，在大连开发区保税区地段购置了属于我的楼房，住四楼，面积有九十六平方米，两室两厅一个卫生间，宽敞明亮。那房我刚买时四十多万元，想不到相隔两年，楼价飙升，去年竟然涨到了八十万元，翻了一番。多亏我下手早，否则还得多干好几年才能买得起呢。也就在那年，把长留乡下老家的夫人和孩子，也接到了新房，让她们告别了居住几十年的低矮，狭窄，阴暗的三间老平房。并且按大连户口办公室的要求标准，顺理成章地把农村户口变更为大连城市户口，堂而皇之地成为被誉为世界海滨城市大连的市民。来到那天，他娘俩乐得合不拢嘴，左看右看，就像《红楼梦》小说里的刘姥姥迈进大观园那样兴奋不已。于是免去了我的后顾之忧，了却了我的牵挂心愿。在乡民们看来，我是在外长期打工者之中，比较成功的一个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呢。我所从事的工作主要是参与建筑大楼的电气线路安装，前期随建楼施工，后期安装线路。我凭着高中毕业所学的电学理论基础，能看懂建楼电气安装的图纸，并且能计算出管线用料，所以，在我随亲友挺近大连打工的第二年，在建筑工地老板的考核下，只有我顺利地通过，被老板留下来，任职为电工总管，即亲临现场工作，还要指导其他干粗活的下管小电工。由此看来，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呀。后几年，我荣升为名符其实的电工总管，下边还有电工带工的，分三级管理，我就坐办公室不用亲临现场啦，如果遇到疑难问题，他们才找我下去处理。想我刚去大连的时候，也是随大帮开挖地槽，我当时体质弱，干一天下来，累得骨软筋麻。住所工棚简陋，没有暖气，四面透风，每人就一个电褥子。夏季热不可耐，冬天寒风袭来，浑身发抖。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熬过来的。我在大连站住脚后，故乡的侄辈们，年轻的亲友们也纷纷投奔我来，在我的门下打工。我耐心地传授他们电工技术，使他们有了一技之长。其中我的堂侄名叫刘雁飞，不仅学成，而且自立了呢，独挡一面，小有名气啦。这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喀左蒙高中毕业的我，没有成就大学的梦想，仅仅二分之差，名落孙山。但是，我在从事电工的工作中，边学习边实践，还挤出时间进修了大学电学理论，拿到了大学自修文凭，还获得了工程师证书，为我在大连的电工事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开创了美好的前景。这真是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办不成大事情啊。
奋斗二十来年，事业也算是如日中天啦。我已近不惑之年，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缘故，对老家故乡的情怀，也愈发浓烈起来。每逢佳节倍思亲。远在千里大连工作的我，对故乡的情怀就像一缕缕轻烟，飘浮在我的眼前，时常进入我的梦乡。故乡啊，生我养我的地方，令我难舍难忘。家在故乡的时候，我每年只回过一次家，正月不等过了十五，老板就打电话来催，一直干到腊月底，才得以回故乡。平时与家里只能是电话联系。夫人和孩子想念我，就只能坐长途客车来大连看我。家里有几亩地需要耕种，重要的是，父亲随我过生活，需要我供养。虽然我哥六个，我排行老六，是家里的老疙瘩。然而是我的年老的父亲，供给我读完了高中。在我读初一期间，我的母亲得病，花费了所有积蓄。我至今记得，我母亲那老年咳喘病常年发作难受的情形，每夜她躺不下，只能跪在炕上，因为气喘，就这样苦熬着岁月。太严重了，就找来当地乡村医生打几针顶着。这是她生养我们哥六个和一个姐姐共七个孩子的劳顿，但同时得不到应有的营养与休息的缘故啊。在我读高一的那年正月，我的母亲终于不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勤劳的父母把我们哥六个分别给娶了媳妇，求亲靠友，张张罗罗，没有一个打光棍的，这也是他们人前值得自豪的事呢，感觉总算是尽了义务。这其中融进了他们多少甘苦与心血呀。我的父亲虽然没念过书，但是当过国兵，后来转为解放军，是荣军待遇。在外练就了他爽朗乐观的性格，复员后曾任大队的民兵连长，生产队长，更多的年纪是当车老板，外出给生产队拉脚，起早贪黑，除工分以外，还能多挣几个补助钱，节省下来贴补家用，供我们读书用费。他还善于当知客，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孩生娘满月的，总是邀请他做知客，他毫不推辞，欣然前往，把事办得圆满，令主人家与来客满意称好。就是有分家的难办事，他也能办妥，他的表述说理能力就是强。也因为这样，我们虽然哥六个，上媒人不断，没犯过愁。成家的就分出去另过，帮助建造新房，然后给下一个腾出房屋再娶媳妇。我父亲还是种瓜能手。年年承包生产队的土地种西瓜，长得总是比别人家的分外好，又大又圆又甜又水灵，因此价钱也好，顾客也多，不愁卖。暑假时，正是瓜秋下来时候，我就帮着他看瓜，卖瓜。瓜园里满地圆滚滚的大西瓜，那是我的学费呀。父亲就是这样竭尽全力供着我读书。为了家计，多年没见过他为自己添过新衣服，总是那一身旧衣服穿在身上。后来，有人打趣他，刘掌包的用西瓜换来好几个儿媳妇呢，还供给着老儿子读高中，真不简单呢。他听了，总是笑呵呵的。掌包的就是车老板，他当久了，人们就这样热情地称呼他，也是对他的尊敬与佩服。
然而岁月不饶人。在我读完高中三年的时候，父亲已是七十多岁的人啦，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再从事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了。可惜，因为二分之差，我成了大学漏子，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国春啊，我也够劲啦，你要是考进大学，我就是舍下老脸求亲靠友也要供你，没考上，再复习，谁知道下回能保证考上呢？算了吧，出去打工顾生活吧。我看见轻易不流泪的父亲眼里噙着泪花，他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铮铮铁汉呀。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分钱憋到英雄汉啊。我也强咽下流在脸上的泪水，决定不再复读，随亲友外出打工，开始我的人生之路另一端生涯，那年我二十二岁。
打起行李卷，打工去大连。与亲友们一道，在建筑工地干起力气活。我在校读书时，因为体量家里老父亲供书的辛苦，所以吃饭简单，有炒菜根本不考虑，只在中午吃大菜，早晚就这几根自家带去的咸菜条，节省着开支费用，因此体质瘦弱。可是到了建筑工地，要顶一个劳动力干活呀，累得我几乎晕倒在工地。不敢回家也没有退路啦，到哪里也是这样呀，于是硬是坚持了下来。渐渐地熟悉了也适应了工地生活，年终回家，用我的汗水钱，给老父亲买了几瓶酒喝。听乡亲们说：我那老父亲，年年如是地在快进年底的时候，天天在门口等候我的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没有了母亲，父亲也同样是盼望自己的远方打工的儿子平安归来呀。在我打工的第三年，乡亲给我介绍女朋友，兴隆庄乡头道洼的。见面一看，真是巧其媒啦，女朋友竟然是我在就读高中时期，在伙房给我们做饭卖饭菜的女工，我们早就相识了。因为当时我自觉家境不好，虽然对她心里私下有好感，但是只保留在心底，没敢有半点流露。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想不到还是她自己找到我的家门了，这就是天意。她看我也中意，于是一相就妥了，随后定婚嫁娶进了我的家门。有时候我打趣她：我在蒙高中读书打饭时，你咋不给我偷着盛碗炒菜呢？也不可怜可怜我呢？她哈哈大笑说：那时谁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婿呀？她在家操持着家务，经营者几亩农田，照顾着年老的父亲，也够辛苦的。在我三十三岁那年，我们有了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我这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多少责任，为此我时常感到愧疚。把她娘俩接近大连新房，我抱起儿子亲了又亲，热泪流在父子二人的脸上。人生不容易呀。
我那老父亲在三年前的冬天去世了，享年八十三岁。临终前弥留之际，惦念着我。我接到消息，赶回家，他还认得我。拉着我的手，颤巍巍地说：国春回来啦。我顿时泪如雨下，这就是相依为命，供我成长，供我读书高中的老父亲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母亲没有享受到我的孝敬，就离我而去，父亲也将离我而去，我的心情无以名状。当晚，父亲就安祥地永别了我们。他知道我们都成了家，日子也一天天地过了起来，所以走得放心。父亲是老荣军，后事安排有抚恤金，没用完，我说给哥几个平分，他们说：不用啦，老爸最惦记的是你，你夫妻俩对他照顾得最多，再说我们也不需要了，你就留下吧，也算是咱们兄弟情意。在亲情面前，钱已经不再显得那么重要了。送走了老父亲，哥几个商量要帮助我拆除老房子，在原址起建新房子，被我谢绝了，我说已经在大连预定了楼房，秋后就可以住进去，哥几个才放了心。在我家热炕头上，兄弟姐妹，围坐一桌，举起酒杯，彼此祝福，共话未来。此时一股浓浓的亲情包围了我。
去年秋天，我的四哥的女儿结婚，我应邀千里回家贺喜，虽然那时工作正忙，因为亲情比什么都重要啊。年底时老父亲逝世三周年忌日，我又千里回故乡祭奠，表达游子对故人的眷念，对久违的故乡的眷恋，对久违的亲人的眷恋。和亲友们相见握手，打招呼，心底涌起一股股暖流。走在邻舍间，看见他们都翻建了宽敞明亮的标准北京平房，心里为他们高兴，为他们表示祝贺，这也是改革开放给他们带来的成果啊。只有我那三间老平房依旧，因为我告别了它，迁居大连啦。院子里长满了荒草，苔痕上了台阶，窗棂上挂着蜘蛛网。记得我父亲在世时，他是天天早起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如今人去屋空，不觉令人怅然。这是曾经留给我许多欢乐，也曾经留给我许多愁苦的老家，是我的父母历尽辛苦，在那搞生产队时曾经有许多乡亲下了关东的岁月，把我们哥六个和一个姐姐拉扯大的老家，也是在这个老房子里一个个成了亲的老家。现在我那哥几个，都分别在它的四外盖起了北京平居住，也就不在意它了。因为常见到的缘故吧，或许他们早已把往事忘却了。而我，或许是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吧，或许是经历太多的故事，所以对它始终一往情深。再见吧，老平房，留作我们心底的纪念，留作那个年代的纪念，留作后人的见证。让他们了解我们曾经有过的欢乐，而更多的是苦涩的岁月。我们欣逢盛世，赶上了新时代，正在走向辉煌。相信我们的明天将更加美好。
新春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璀璨的烟花绽放在夜空，缕缕蓝烟随风弥漫在天空中。往事如烟，往事如昨，往事涟漪。值此之际，让我们缅怀往事，懂得珍惜今天，努力工作，在新的一年里，赢得更大的进步与收获。祝福乡亲们阖家欢乐，幸福安康。再聚首，笑扬眉，举杯庆丰收，一同乐悠悠。2013-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