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春天,我的残疾弟弟买的一匹七口龄的老马产下一匹母马驹。
这是意外的收获,老马虽三易其主,但谁也不知道它有孕在身。辽西地区的生产队解体是在1983年左右,生产队解体要分给社员牛、马、驴、骡,抓阄來分配,多数人喜欢抓到毛驴,吃的草料少,三头驴吃不过一匹马,马是干重活的,几千年沿袭下來,它还要吃夜草,所以,养马人要搭上辛苦,同时,平时也没那些重活让它來干。所以,谁家抓到马就很快卖掉了,再凑点钱來买驴,一头驴价在700元、800元左右,而一匹马则只值400、500元左右,实在卖不出去了,就卖给屠宰厂宰杀卖肉或制罐头。
弟弟承包了50亩苹果山,他从小患小儿麻痺,双侧股骨头坏死,行走困难。买一匹马既能解决他的代步,还能犁地、拉水浇树,运果等。
这匹马到我家几天后,它的缺点开始显露出來。一是太假,不拉“沃”,稍有上坡,它马上停下來,任你鞭打喝叱,就是不肯用力;二是眼差,虽是眇目一只右眼,但是路边飞起一只野鸡,也会惊它狂奔。看來,它在原來的生产队里,不但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还没得到正经赶车人和饲养员的良好调教。
正在全家为买到这匹驽马懊悔之时,它的女儿出生了。
它刚出生时是铁青色,尾毛卷曲,黒亮的眼睛,对我家充满好奇,刚刚站起就到处闻,到处看。家里突然出现这个陌生的东西,惹得我家那条名叫蝙蝠的狗警觉起來,它开始很尽职地充满敌意地狂吠驱赶马驹,于是,老马护着马驹与它周旋起來。直到家人回來,这场犬马之战才结束了。
从此以后,它已经是我家的重要成员了。在三亩地的院落里,它尽可以撒欢奔跑,还可以悠闲散步,家人在院时,它便凑上去让人挠痒,然后用温热柔软的鼻子蹭人手背撒娇示谢。见那些鸡吃食时便去故意骚扰,虽然与看家护院的“蝙蝠”早己和平共处,但如果“蝙蝠”吃食,仍不顾它的呲牙低吼恐嚇,照样去捣乱,整个农家院里,被它搅得鸡犬不宁。
在它满月那天,父亲专门为全村请了一垧露天电髟。
后來,县残联出资为弟弟在东山果园建了两间房,它也随之上山了。
它的妈妈———那匹老马在带出它的活计后,在我家的使命也就自然结束了。实际上,以前我们认为老马的缺点是误解了,有孕的母马在干重活时的表现,应该是护子的本能使然。就在它驾辕,小马拉偏套时,它的力气是从不舍下的,特别是与孩子同槽而食时,总是让着小马。
就在把它卖出后的第三天的冬夜里,老马跑回來了,身上带著鞭痕,肚子干瘪,疲惫而不安地回來看它的孩子,母女相顾而鸣,在做最后的吿别。
从此,山上山下所有的重活便全由小马來完成。春种秋收,拉水浇树,替村里人家运粮,以及拉电影箱子走村串户去放映电影等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