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与朋友聊天，欣赏朋友儿时的照片，顿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羡慕？苦涩？遗憾？五味杂陈，说不清楚。
我最早见过的别人的儿时照片，是我的两个亲外甥的，一个是大姐的儿子和平的，他与我同岁，比我还大几天。另一个是二姐的儿子胜利的，他比我小一岁。胜利的照片给我的印象最深。那是一张二寸黑白照片，大概是一岁多时照的，脸蛋圆圆的，穿着活裆裤，小腿岔开露着小鸡鸡。这张照片一直镶在二姐家墙上的相镜里，胜利十多岁后，看到露着鸡鸡的照片，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的弟弟妹妹常常指着照片上的小鸡鸡，用食指刮着脸蛋“丢丢”他，好几次嚷着要把它撤下来，二姐始终不答应。如今，胜利早就当上爷爷了，那照片还在二姐守护下，稳稳地镶嵌在那里。
但是，我自己却没有一张儿时的照片。父母养育了我们八个孩子，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他们没有照相的钱，更没有照相的意识，没有给任何一个孩子留下儿时的照片。儿时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据母亲讲，我出生时白白胖胖的，模样十分可爱。
上世纪六十年代闹灾荒的时候，人们吃野菜树叶和棒子轴磨成的渣子面度日，兔子都不吃的东西，人们也拿来充饥。有人拉稀跑肚，满脸蜡黄。有人拉不下屎来，憋得咧嘴哼哼。那时的我，嗓子特别细，比妹妹还挑食，常常饿得无精打采，犄角旮旯找吃的还找不到，小胳膊小腿细得像柴火棍。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赶上“文革”开始了。老师们停课闹革命，我们一帮“小巴蛋”没课上，聚在一起上山割柴火，下河摸鱼虾，白天去偷邻家的黄瓜白杏大枣，晚上藏猫猫“骑马杀仗”。那时的我，棉衣的胳膊肘波棱盖屁股等处常常磨破露出棉花，家做的棉鞋常常露出脚趾头，两个脚后跟长着冻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六、七年级也是在本村的小学校度过的，那时叫“小学戴帽”，学的是初中课程。全班三十来名学生，多数都不好好学习，我算是用功的，学习成绩比较突出，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有个从外地转学来的漂亮的女生跟同学议论我说：人家学习咋那么好呢？一个调皮的男生说：你跟他一个被窝睡一觉，学习就好了！说完一吐舌头扭头逃跑了。那时的我，瘦瘦的，身上穿着哥哥们穿剩下的破衣裳，一直剃着光秃的“和尚头”……
所有这些都没有照片记录，但那一幅幅清晰鲜活的画面，却深深地刻进了我儿时的记忆里。我平生的第一张照片是九年级的毕业照，那时没有像样的衣服，是穿着跟当民办教师的三哥借来的一件“叨米唆”衬衫照的，可惜这张照片没有保留下来。现存的第二张照片是一张一寸黑白照片，是刚当兵时在通辽市“反修照相馆”照的，它成为我记录人生的第一张图片资料。
2014年3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