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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08/2/4 16:20:43
- 来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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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是一个很本分的杀猪匠，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勤劳肯干，本职工作做得极其出色，在人们中的口碑极好。
可是，作为一个生意人，他也有自己的缺点，虽然他从来不会少给人一两称，可是他也不能算是童叟无欺，至少他有一个癖好是及其不好的。
作为一头被宰好的生猪，虽然它已经成为了一爿肉片，可是它仍然有着不尽人意的一面，那就是--被切成了一条条外观极其漂亮的猪肉之后，总会有一些边角废料，这些东西是无法象正常猪肉一样以满意的价格循正常途径卖出的。阿光的癖好就是将这些边角料切成一个个规则的小块，以极其快速和隐秘的手法混到好的猪肉里面，以正常的价格卖出。天长日久，阿光练出了一双快手和巧手，不论卖肉的杀猪匠还是买肉的老百姓，都为阿光的手艺叹为观止。阿光可以在买肉者严密的目光注视下，像是变戏法一样将他想要掺进的边角料轻松的裹进好的猪肉里而毫不担心被人家看破。每当这时候，我们都会用赞叹的目光看着阿光，看着他像一个高超的艺术家玩味着每一个娴熟的动作直到完成一次完美的任务。如果是陌生的顾客，阿光会面带笑容饿祝他一路走好，下次再来光顾，如果是老顾客，阿光会笑着说：“不好意思，只送你一小块。”熟人嘛，总会笑着说阿光：“阿光，你小子还是没有改掉啊，呵呵……”只是阿光从来是卖一块肉添上一小块，无伤大雅，而且从来不肯缺斤少两，所以大家对他也是宽容很多，更多的是拿这样的事情来搞笑，看看到底能不能识破阿光的机关，遗憾的是阿光的功夫是在太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阿光一定会在每一份肉里掺上一小块边角料，可是事到临头谁也无法凭借自己的火眼金睛来识破他的伎俩。
阿光就这样苦苦追求着一种近乎于艺术的境界，这份执着使得这个游戏越来越精彩。
我因为有事离开了这个菜市场，二年以后当我重新回来的时候，有人说阿光已经疯掉了。
疯掉了？？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勤劳的，善良的阿光，会是这样的结局。
卖菜的二嫂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
因为集中屠宰集中检疫的缘故，为了让广大劳动人民吃上放心肉，我们这里也实行了一个有力的举措，那就是批发肉片。由食品厂统一收购生猪，统一屠宰，生肉买卖个体户都到食品厂批发白条肉，然后再卖到百姓手里。
这是一个接近完美的购销一条龙渠道，因此产生的好处不胜枚举，对人们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人们买肉放心了，生猪屠宰户们也免去了奔波收购生猪的劳碌生涯。
但是因此产生的后果却是大家始料不及的。
首当其冲的是阿光。因为现在的肉片都是很精致和干净的，并没有原来的那些所谓的边角废料，阿光陷入了无边的苦恼之中。阿光的专业技巧再无用武之地，他总是失魂落魄的呆坐在摊位旁边，任由他的娘子忙来忙去招呼客人，偶尔传来几声呵斥阿光的话语，大家听了很是不平。说实话，阿光是一个好人，除了他醉心于斯的“完美业务”，他真的是一个毫无瑕疵的人，可是就是这个“醉心”害了他。
不久之后，大家惊奇的发现，阿光又开始练习他的业务了，这次他却是把自己摊位上最好的肉都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在用他那神乎其技的手法，掺到肉里面去。卖肉的个体户和买肉的顾客都用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阿光却不知道这些，他仍然醉心于自己日益高超的“技术”。得到实惠的顾客对阿光的行为赞不绝口，但是那目光里却掺杂了一些暧昧的意味，生意好得很，却影响了阿光在人们心中那个一向诚实可信，憨厚善良的形象。阿光越来越沉默，只有在拿起称来称肉有机会表演他的拿手绝技的时候，才会在他眼里又见到那动人心魄的狡狯的光芒，让人知道那个从前的阿光又回来了。
生意还不错，可是即使这样，阿光还是免不了挨训斥。因为他把自家最好的猪肉当成破烂裹到普通猪肉里了，老婆对此很是不满，骂他是个傻瓜，每当这时候阿光就不肯再说话，只是用不安的眼光看着自家的婆娘，再看着周围那越来越多的惊异的目光，越来越沮丧的垂下他的大头。
出事那天，一切仿佛都很平静，那个外地人站到阿光的摊位时，大家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着阿光，看他再次表演他的拿手绝活。当他用他那最完美的手法将一块最好的精肉裹到切好的猪肉里时，剧变发生了----阿光的手被那个满脸虬髯的外地人一把抓住，“格老子的，跟老子来这一套，老子玩了一辈子了……”阿光惨白的脸色恰到好处的说明了他的理亏，外地人气恼的翻遍了猪肉也没找到想象中的破烂，看着阿光勉强装出的讨好的笑容，那家伙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格老子的，说，你到底给老子掺进啥子东西了？？”外地人不依不饶，阿光越来越惊恐，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婆娘又恰好不在身边，大家看看闹得太不像话了就上前劝架。
“大哥别生气，他这个人啊，有病……”
“有病？？有嘛病？？”
窃窃私语中，那个外地人终于明白了阿光的病症，知道了阿光的因为所以……，他用怜悯的看了阿光一眼，说：“兄弟，对不住啊，有病就在家里养养嘛，还出来挣啥子钱嘛……”
阿光的目光随着外地人的远走的身影越来越散乱，而身边的杂乱声音又越来越嘈杂，忽然间，阿光脸色惨白，大叫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后来，阿光住进了医院，后来阿光就没能再出院……
后来，阿光就真的疯了……
其实有些事，是我们不能明白的，比如善良的阿光为什么会这样……[此贴被刹那风华于2008-2-4 16:25:3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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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其实很多事，我们都不象自己认为的那样明白，这包括我们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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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锦州的一位作家写过一篇小说，叙述了一个女工为了学习一门技术绝活不惜对好色的师傅以身相许。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这门技术绝活没用了，没有人愿意作她的徒弟学习她的绝活。为了把毫无意义的绝活传承下去，她又把自己的姑娘豁出去给愿意学习她绝活的人献身。 刹那风华的这篇小说和锦州作家写的那篇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作为一名读者，我不知道两位作者的本意如何，但通过两篇小说得出以下的结论是自然而然的，那就是：价值观念是人与社会发生关系的依据。当人的某种价值观念演变、物化成了一种本能、甚至是一种天性时，那么这种价值观念就完全僵化了，人也就难以同社会发生正常的互动关系，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社会是绝对不会完全僵化、停止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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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风华就是刹那风华，不但诗写的好，小说写的也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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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赏佳文，问候风华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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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很多人像阿光一样茫然，面对这变幻莫测的世界不知所从。希望天下的阿光们不光日子常新，思想也要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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