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转帖 儿时的年味儿

                             儿时的年味儿

                                                             柔情似水              2018.2.20

       小寒接大寒喜庆丰收年。到了农历的年末，超市里挂满了玲珑华美的红灯笼，玻璃橱窗上也贴上了各式花样的剪纸，这些都是年的符号，也是年的名片。我内心深藏的年味儿犹如一只脆弱不堪的老酒坛被这些符号与名片猛然击碎，老酒倾泻满地，浓郁醇厚的味道漫然飘散。

记  得小的时候，盼望着过年。从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天似乎都是色彩斑斓的，都散发着温馨绵厚的香味儿。记得有这样的说法：“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画画；二十九，去买酒；年三十，包饺子；大初一，拜大年。”千百年来，太阳沿着亘古不变的轨迹东升西落；冬去春来，人们世世代代遵循着这样的流程过年。

    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市场上人山人海，热闹沸腾。我们紧跟着爸爸妈妈，看到卖糖的嚷着要买糖，看到卖鞭炮的嚷着要买鞭炮，看到卖苹果的就嚷着要买苹果……爸爸妈妈一一应允，给我们买新衣、新鞋、新袜，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爸妈平时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过年的时候格外的慷慨大方。从市场返回的时候，我们像一只只袋鼠抱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我跟在哥哥的身后从小卖铺里买来小鞭、摔炮装在口袋里，在大街上跑着玩耍，随手将一个摔炮摔在地面上，噼啪一声锐响，然后吓得又喊又跳。玩累了，哥哥和小伙伴就在街上挖几个小圆坑，玩弹玻璃球的游戏。因为年幼，我只有站在旁边看着哥哥们玩，至今我已经忘记了玻璃球游戏的规则，但是记得输了的孩子就将玻璃球送给赢了这场游戏的小伙伴。长大了之后，我发现成人的世界有很多充满玄机的游戏，比儿童的这种游戏更残酷，更深刻。一旦我们在游戏中失败，输掉的不会是玻璃球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可能是长年累月的心血，甚至是所有的自由与幸福。

    腊月二十七的早晨，爸爸就开始了杀鹅宰鸡。哥哥在爸爸的带领下在院子里追捕着一只大公鸡，对它围追堵截，公鸡累得气喘吁吁，喔喔地叫着，四处乱窜，竟然展翅斜飞屋檐上。哥哥高喊着拿起石砾、木棍砸它，它惊慌之下跌了下来。爸爸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它的翅膀。只见它气息衰弱，一副就擒受死的模样。爸爸让哥哥从厨屋拿来菜刀递给他。他一只手提起菜刀，一只手将大公鸡紧按在地，雪白的刀刃在它的脖颈上狠狠剁下去。它顷刻间身首分离，艳红的鲜血滴在铺着残雪的地上，像是落谢的花瓣。它的身子没有了脑袋仍然在地上动弹几下，吓得我脸色煞白，哇哇大哭，感觉这一幕过于血腥与残忍，就暗暗发誓以后不再吃鸡肉。爸爸烧了一桶热水，将鸡毛褪尽，又把猪肉、猪下水冲干净，然后放进锅里，再舀几瓢清水，撒上一层白盐、生姜等。灶膛里的劈柴冒出熊熊火苗，像是一条条馋嘴的舌头吞噬着乌黑的铁锅。一股股鲜润香醇的煮猪肉的香味儿从热气氤氲的铁锅里涌流出来，像波浪似的把整个院子淹没。

    腊月二十八是贴年画的日子。妈妈将面粉抓进铁勺里用沸腾的热水搅拌，做成黏黏稠稠的糨糊。爸爸在堂屋门口分出每扇门的对联与门画，并用毛刷涂上糨糊。哥哥站在木椅子上贴年画，让我把涂了糨糊的年画递给他。父亲说贴了年画，就等于请来了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门神，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会躲得远远的。我抬头望着威武凛然的门神，心想门神是从天宫来到人间的，一定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就痴想让他们教我几招法术，让我能够像孙悟空一样腾云驾雾，叱咤风云。我望着木门两侧贴好的红对联念。一副对联一共十四个字，很多字不认识。我断断续续地念完后，哥哥哈哈大笑，说我是小文盲。爸爸说：“有进步，比去年念得好。去年一副对联只念出四个字，今年念出了八个字，明年应该能念得完整。”

    腊月二十九，妈妈要经管我和哥哥洗澡，说是洗掉一年的灾病邪祟和祸患困厄，新的一年一定会添福添寿、吉祥平安。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厨房包饺子。妈妈和面、擀面皮，哥哥烧火，爸爸和我坐在馅盆前包饺子。哥哥看着我包的饺子大笑，说我包的饺子有的像肥猪，有的像笨鸭子，丑极了。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分的硬币，然后包进饺子里，说：“谁吃着这个饺子，谁就最有福气！”半夜的时候，此起彼落的鞭炮轮番轰炸着，鞭炮声如同雷震，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火药味儿。听见鞭炮声，哥哥赶紧在门口将一挂红红的鞭炮用竹竿挑起，爸爸从香烟盒子里抽出一支香烟噙在嘴边，用烟头引燃鞭炮，随后一阵鞭炮声，烟雾腾起，浓烈的炮药味儿在院子里弥漫，我捂着耳朵在旁边看着笑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炮响之后，妈妈已经将一个个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饺子盛到了白瓷碗里。一碗碗猪肉白菜馅饺子蘸着老醋，再有几盘平时很少吃到的鸡鸭鱼肉，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年夜饭。

    吃过饺子妈妈总会向我和哥哥的口袋里塞几张崭新的几角钱钞票。妈妈说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子，在辞旧迎新的时候口袋里都应该有钱，这样一年到头都不缺钱花，大家都会有富庶优裕的好日子过。现在想来，从前的年更像是勾画美好生活的仪式。

       大年初一早上，大人们三五成群去给家族的长者拜年，要磕头作揖。哥哥带着我和小伙伴们无拘无束地玩耍，拿着压岁钱到小卖铺换成了玻璃球、鞭炮。

       一年又一年悄无声息地过去。年像是一个小伙伴，一只手拿着欢乐有趣的玩具，另一只手掂着新衣美食，大声召唤着我们，让我们心驰神往。我们渐渐地长大，年像是伴随着我们成长。它由一个活泼淘气的孩子变成彬彬有礼的少年，在岁月更替里又变成了深沉稳重的青年。年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玩鞭炮游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偷吃食物，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奇思妙想…… 

    “无情岁月增中减，有味诗书苦后甜。”冬已尽，春已始，新春正月初五，阳光照耀，我独自坐在窗前回味着被岁月冲淡的年味儿，我似乎闻到了灶糖的甜香，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儿，闻到了煮猪肉的浓香，闻到了猪肉白菜馅饺子的美味儿，闻到了鞭炮的气味儿……

赞

《儿时的年味儿》这篇散文来自朝阳市里的文友“柔情似水”女士所写，叙述条理，年味儿十足，觉其内容质朴、自然、率真、纯洁，接地气，感人肺腑，毫无做作，于是转发于此，或可供喀左在线文友赏阅，回味年味儿。问她可曾发表，答曰是写给自己作为日记看的。这样优美的具有年味酒香文学作品自己看未免可惜啦，还是让大家来分享吧。

柔情似水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