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原创]我们的名字

我们的名字


    都说生活在利州小城的人们属于喀喇沁。岁月跟我的人生走过四十多个春秋了，我在辽西的天空下，获得了朗朗阳光的温暖，获得了朵朵白云的恩泽。生活的每一天，体验着这里的自然，感悟着这里的生态。传说的喀喇沁可是一处美丽的圣洁之地。多少年，多少代，我们都为那传说而寻找，而奋斗。看历史，文字作了考证；看自然，这天这地有了今天的芳容。人们心中的喀喇沁啊！就带着天地恩泽的大爱与我们同行。

    喀喇沁从远古走来，我们用一种想象牵手这个名字，这就有点虚构与夸张。然而，就是在虚构与夸张中，历史的一切才在我们今天的日子中过往。伊朗在地图上看离我们很近，在时空中，就让我们有了征程不可思议的思想。远古，就在伊朗，有那么一只民族由此而来。一群突厥人，在乌古思的带领下，占领了伊朗的伊斯法罕市，而后迁移。漫漫沙漠路，烈烈阳光灼。一个民族群的行走，困难当然不会少有。一个女人生孩子了。这是一个族群壮大的希望，这是一个族群未来的后裔。路艰难，苦无边。小的生命不能就这样来了又走。女人无法从自己的乳头中挤出乳汁，无法找到食物给婴儿充饥。没有到过伊朗土地上的人，永远不会看到那里沙漠的可怕，苍天的浩渺。女人焦急，男人悔恨。族群在乌古思的带领下，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走。只有奔走，才有希望。才会到那有水有庄稼的地方。女人的丈夫不顾首领的叫骂，离开队伍，拽着妻子，在野外，打下了一只野鸟，烤熟了，给妻子吃了。从此，女人乳头有了奶，婴儿得救，生存下来。这是一种神的力量，这是一种上天的感恩。他们掉队了，乌古思大发脾气，高声对她们叫喊：“哈剌—阿赤。”如今，用我们汉语理解，那就是“挨饿去吧！”至此，这对夫妻的后裔，就被称作了“喀喇沁”。

    是啊！叫这么一个名字怎么不让人感伤呢！永远挨饿，谁受得了？于是，我们的族人就有了新的说法，又走来了新的故事。在历史中，找到了这个人，也找到了这样的事。身为蒙古人，应当知道蒙古人的骄傲。一个民族的闪光，才是历史的伟大，才有今天前行的豪壮。当我们觉得“喀喇沁”不应该是“挨饿”的意思时，我们为这个名字又翻来了历史的新一页。《句容郡王世绩碑》有这样的记载：“世祖皇帝西征大理，南取宋，其种人以强勇见倍，用掌牧之事，奉马湩以供玉食，马湩尚黑者，国人谓黑为哈喇，古别号其人哈剌赤。”从这文字记载中，可以毫无疑问了，历史都说了，我们怎能不服，怎能忘怀。“喀喇沁”与“哈剌赤”到底有怎样的历史因缘，到底有怎样的历史过往。没有人能捋清这条线索，只能用只言片语，断章言辞来进行我们美丽的构思。乌古思喊了一声“哈剌—阿赤”。后来，徐霆又在《黑鞑事略》一书中写到，“哈剌赤”（即喀喇沁）。就是青色马乳的制作者。当徐霆在金帐中，品尝到马乳时，这马乳的盛名就传开了。历史上的哈剌赤，又多了一个名字。喀喇沁也从此又沾上了光。我没有更多的蒙古知识，没有更远的追寻历史的本能。但我想：语言和文化在久远的历史行程中，也一定会有变化，一定会在大千世界的变化中发生改变。一个词语也是如此。人有最初的本态，人不是也发展到今天这般地步了吗？当初喀喇沁的本态，本义，我们是不能要了，因为，它的背后让人产生感伤，让人没有希望。不管乌古思有过怎样的威武雄壮，他给我们造的这个词，我们不要!

    徐霆说得多好啊！“青色马乳制作者”。这里从前一定是有马的世界，有马的人间。不然，怎么能成为青色马乳制造者呢！马给我们带来乳汁，马给我们带来富足。走在沙漠上的那对夫妻啊！他们的后裔等待的就是这种生活。我知道这样美丽的称赞，我便流下了口水。那青色的马乳，我怎么永远见不到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只是调一下我的胃口，我的神经吗！转念之间，我就悲凉了。一个地域按理说应该储藏着历史的大气。然而，如今的眼前，马是一个也见不到了，就连牛羊也少的可怜。一个民族的从前，曾经有过的豪迈，在今天看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就不去这样构想了，还有另外的精神让我们向往。应该感谢一直为喀喇沁量衣订做的人，应该祝福一直为喀喇沁寻找理由的人。不然，能有这样话语表白吗！

    一个美丽的名字，谁都想要。但是，这个名字能不能叫得响亮，叫得永远，还真值得思考。如今的人，就有一个毛病。孩子一出生，就找先生算，就找名人推。要一个好名字，就等于获得了一生的好命运。所以，如今的人，从他们的家族史上，是找不到名字的根了，也无法判断他的姓氏。世界的开放，当然是人的开放。这样，人就大胆地创造着自己，至于，祖宗与辈分的有无，都无所谓，只要自己的名字为自己展开前程，就一了百了。人都这样认识自己了。我们的名字又多一个叫法，又何尝不好呢！青色的马乳，我们喝不到了。喝到的都是从超市买来的远方牛奶，这也是一个幸福吗？辽西与周围的邻居构成了我们这个民族区域，远去的物质象征，一个一个地消失，就剩下我们这帮远古的后人。土地让我们厮守到今天，土地没有任何怨言，于是，我们的名字又有了一个伟大的象征：“喀喇沁”就是守护者，保卫者，站岗的哨兵。朋友，你知道吗？辽西这片故土，在眼前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土地没变，人们在变。谁在这片土地上成了英雄，谁在这片土地上有了历史功绩。如果说中国暴龙，红山女神是这片土地的神圣与豪壮，那么，它们才是我们永恒的守护者。守护着我们一代又一代子孙为之奋斗的土地，守护着千万年以来的历史秘密。看这片土地，想到一连串的名字，这就让人联想岁月走来的历史。喀喇沁，在今天的自然世界里，仍然不懈的奋斗着，追寻着。也许正因为有人看到了这一层面，所以，喀喇沁的名字又转回到了它的原始辈分上，这就是它的第四种含义：喀喇沁，就是平民，普通人啊！这一理解出来，我明白了。看看日子，看看生活，再看看我们眼前人们，不就是平民与普通人吗?这片土地名正言顺地归属历史了。叫着这样一个转来转去的名字，我们的精神头也就大了起来。什么事都敢想，什么事业都敢做，不然，对不起天天叫着的喀喇沁。

    说到这，我想到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歌德了。他就是一心想让自己名字战胜世界的人。于是，他带领手下，到处招摇，到处较量，到处显摆自己的武功。日子久了，他就认为自己是神威大将军，无坚不摧，无所不能，无所不晓，无所不通。当戴着一个破尿盔，骑着倒头驴，向狂风冲过去，手握秫秸杆这把精锐的武器东打西杀时，那狂风毫不留情地将他卷起，摔到一堵破墙上。他糊涂了半天，刚一睁眼，就叫道：我这神威大将军，把那风贼干败了！这是一句多么让自己精神快乐的话啊！这又是一句多么显示名字的豪言壮语啊！堂吉歌德欣赏自己的名字，欣赏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后来怎样，人人知道。一个名字是不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用名字来回找理由也是悲哀的。跟历史走，就是跟我们的文化与精神走。文化与我们碰撞，我们与文化共鸣。然后，发展我们，创造我们，这也许还能有历史的回忆！